淘汰人的从来是工具而不是年龄
现在想来,我们这一代人是怎样淘汰上一代人的?不是我们比他们更勤奋、更聪明,而是我们比他们更乐于接受新的工具。
文/吴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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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台电脑是1995年添置的,当时花了将近半年的薪水,同事们都觉得我疯了。
我所服务的机构福利极好,从房子、煤气灶到过年的大米和东海带鱼,样样都有的分,写稿用的圆珠笔、笔记本和墨水更是随要随取,你这个臭小子居然会花钱去买一台“写作工具”,一位老先生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是在为国家写稿子呀,为什么用自己的钱买电脑?”
他们没有料到的事情是,有了电脑之后,我写字的速度大大加快,原本笨拙的剪报被录入到了电子文档中,取用无比快捷,更要紧的是,我成为了中国第一批拨号上网的写作者,互联网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
现在想来,我们这一代人是怎样淘汰上一代人的?
不是我们比他们更勤奋、更聪明,而是我们比他们更乐于接受新的工具。
1985年,第一批用电脑工作的产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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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汽车淘汰马车,互联网淘汰纸媒,不是因为马匹不够健美强壮,纸媒不够精致深刻,而是因为工具的革命性迭代。
在美国,医生被认为是职业门槛最高的,要成为一个高超的医生,你起码得学习三千本医疗著作、上万篇论文和临床报告,需要你投入十年的时间,这便是所谓的“一万小时天才定律”。
去年,IBM研发出一套基础于认知技术的学习工具“沃森”,学习这些知识,仅需要花 17 秒。一家叫贝勒的医学院使用IBM沃森,从 2,300 万份候选文献中选出7万篇科学文章,在仅仅几个星期内,就准确地找到了可修改 p53(与许多癌症有关的一种重要蛋白质)的七种蛋白质。在使用沃森解决方案之前,这种发现结果通常需要整个生命科学行业花七年时间来完成。
在新的工具革命面前,一切价值被重构,包括时间的意义和对能力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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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年,我的很多同辈朋友,都开始患上了“淘汰恐惧症”。在一次EMBA的课堂上,一位从事珠宝连锁业的70后学生哀叹生意不好做,消费者越来越不可捉摸。
我问他,你有客户管理工具吗?没有。
你知道国外新的珠宝服务DIY模式吗?不知道。
你有鼓励公司里的年轻人内部创业吗?他们懂个毛。
你用过网银和在网上购过物吗?我为什么要搞这些,那都是秘书的事。
我说,你把学费退了吧,快点回家洗洗睡觉。
不久前去南极,随团有三十来位企业界朋友同行,一位Jerry Zhao是从纽约赶来的,已经六十多岁,穿得青山绿水。
老赵做了二十多年的袜子生意,去年,他在淘宝上卖袜子,一口气做到了细分行业的第二名,六千多万元的销量,可是却亏了几百万。然而他见到我,却好像没有泄气的意思,今年他放缓了在淘宝上的投入,转而与唯品会合作,还收购推出了一个新的互联网袜子品牌。在南极的邮轮上,他缠着我让我介绍“必要”和“名创优品”给他认识,“在你的公号上看到他们的模式,挺有趣的,也许能合作一下哩。”
70后的珠宝学生老了,50后的袜子老赵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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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去一个中学讲课,一位教师站起来与我辩论。
他说,不能用80后、90后来断代,根据他十多年的教学经验,95后才是“新新一代”,他们与90后的区别远远大于90后与85后的区别。
这样的讨论,时时听到。
在60后一代,大家觉得老三届与之后的“统考一代”是两类人,在70后,大家觉得1976年是个分水岭,在80后,大家觉得第一批七位数的QQ用户才是互联网原住民的标志。
这样的断代永远不会有定论。
一代人对一代人的淘汰,从来不因为年龄。有没有使用同样的工具,比年龄的差异更具有断代的意义。
工具的使用比年龄更具断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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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的改变,只与两个要素有关,一是速度,二是效率。速度可以击穿原有的成本逻辑,效率则改变利益的分配模式。
库兹威尔的《奇点临近》一书提出过“加速回报定律”,据他的计算,整个20世纪一百年的进步幅度,在21世纪只要20年就能达成,也就是说2000年的发展速度是20世纪平均发展速度的5倍。在2000年,只要花14年就能达成整个20世纪一百年的进步,而之后2014年开始只要花7年,就能达到又一个20世纪一百年的进步,以此计算,人类在21世纪的科技进步将是20世纪的一千倍。
这一千倍的进步速度,显然是非线性的,其核心的动力,必来自于工具的快速迭代。在这个意义上,21世纪的工具衰老速度一定快于人的年龄的衰老。
每一次工具革命发生的时候,原有生态中的既得利益者往往无法适应,他们的思维和运作体系已在原有的工具系统中形成惯性,那太让人舒服了,改变则意味着砸烂一切,在犹豫和恐惧中,新的竞争者已经刀逼颈部。
所以,转型升级的成功率十分低,非有大勇气者,不能背叛自己过去的成功。
如果说任志强的那些都是毒药的话,以毒攻毒会引起镇痛,吴晓波先生开的倒确实有些解药。无论毒药解药,都比喂民蒙汗药,安眠药要来的明确些。不需要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