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爱工作,想到就很内疚”
最近,企鹅出版社发行了传奇街拍摄影师比尔·坎宁汉(Bill Cunningham)的回忆录,Fashion Climbing。
比尔生前极重隐私,很少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生活。没有人知道他写了一本回忆录。是在他的遗物中发现的。
回忆录终于能够解开诸多谜团。
在这本回忆录中,比尔道出了自己的人生故事:被天主教家庭束缚的童年,参与朝鲜战争的经历,以及搬去纽约后发生的一切。
以上种种,到头来,好像只在诉说一件很简单的事:
一个人,
如何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我的眼泪洒在粉色的纱裙上”
比尔在回忆录的一页手稿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爬着梯子的自己,那个他因为这个行为向母亲发问:“邻居们会怎么看?”
之所以这样画,是因为比尔对时尚与美的追寻,从未得到他那保守的天主教家庭的支持。
他曾偷偷穿上妹妹的漂亮裙子在家里“走秀”,母亲发现后,将他按在餐厅的墙上狠狠揍了一顿,并威胁他不许再穿女孩儿的衣服。
比尔写道:“我的眼泪洒在粉色的纱裙上……”
家人切断了他接近任何时尚的可能。
尽管如此,比尔还是能够趁着去教堂做礼拜时:
“看遍每一个女士的服装,并暗暗选出最优雅的那一位。”
他曾为母亲亲手缝制了一顶帽子。“她从来没有戴过,从小我家人就以为我是个疯子。”比尔在回忆录里写道:“家人费劲心思,试图一点一点地纠正我的人生轨迹。”
家人终究没能成功地“治好”他,而那些疤痕也伴随了比尔一生。譬如,他极其害羞,譬如,他自己总是穿同样的东西:蓝色法式工装服,卡其布裤子,以及一双黑球鞋。
设计帽子的 William J.
19 岁时,只上过一学期课的比尔从哈佛退学。“哈佛完全不适合我。”比尔说,“他们觉得我可能是个文盲,是个无药可救的人。”
比尔来到纽约,寄居在叔叔的家中。
叔叔从事广告业,家人希望他能追随叔叔的步伐,而不是沉迷女装。
“最终,当家人又一次对我施压时,我搬出了叔叔的公寓。”
他没有钱,只能靠替人打扫房子来换取顶楼的一间小屋。就是在那个地方,比尔开始以 William J. 为名,设计各式各样的帽子,举办了人生第一场 fashion show。
他没有使用自己的姓氏,“否则我的家人一定会感到羞耻无比。”
除此之外,比尔一天打三份工:药店、送外卖以及餐厅服务员。所获工资用于果腹,其它小费则全部投入了帽子的制作中。
越来越多的人来向比尔买帽子,就连梦露都曾光顾过他的小店。
当然,比尔的帽子也因为设计过于大胆张扬而吓走了一些客人,他在回忆录中说:“人们害怕戴这样的帽子会招来议论纷纷,或者被看作是与社会脱节的人。”
“拥有好品味的人不少,
可敢于发挥创造力的人太少了。”
这项事业在比尔被征入伍后短暂地停止了。在军队时,他仍然坚持收集时尚杂志,用花和草来装饰头盔,假装自己拿在手中的步枪是一束丰盈华美的鸵鸟毛。
从军队回来之后,比尔想要重操旧业。可惜潮流更迭,愿意戴帽子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也就默默地将这段经历放在心底。
不过,比尔的创造力一直都在。还记得杰姬在肯尼迪总统葬礼上穿的那身黑色套装吗?它本来是红色的,因为杰姬没有时间置办新的黑色套装,便请比尔将那它染成了黑色的。
女人和衣服,他眼里只有后者
不做帽子之后,比尔被介绍去为几家媒体写时尚专栏。
比尔太耿直了,他在专栏中写了一些设计师的“借鉴、致敬”行为,导致他被许多时装秀拉入黑名单。
而且,笔头工作似乎不能满足比尔的好奇心。在一次和某位摄影师用餐的席间,比尔表达了自己想要拍照的愿望。
几个月后,摄影师为他带了一部 Olympus 的相机,由此打开了比尔的街拍事业。
他太开心了,他曾经拼命用眼睛去记住的路人的装扮,现在全都可以被装进相机里。
他不像 VOGUE 或 WWD 的街拍摄影师,那群人更关注人与名气,而比尔的关注点就是时装。
譬如,与著名时尚策展人 Andrew Bolton 见面时,他最关注的东西就是对方的鞋,因为上面有他喜欢的🇫🇷元素:
比尔热爱在街上工作,他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说:“我喜欢找到某个人时的惊喜。”
有一次,他在纽约街头看到了一个女人,深深地被她所穿的皮毛大衣迷住了:
“我当时在想,快看那大衣肩部的剪裁,太美了。”
而当别人看到这张照片时,却都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那位女人,是传奇女演员 葛丽泰·嘉宝。
当然,比尔也有缪斯,也有怎么拍都拍不腻的女人。
比如 VOGUE 的主编Anna Wintour,比尔拍了她许多年。向来不苟言笑的“女魔头”在提起比尔时也能笑成孩子模样:
再比如古着收藏家 Iris Apfel,当比尔觉得其他人的衣着打扮平白无奇时,就会期待 Iris 的现身:
品味古怪的时尚评论家 Anna Piaggi 也是比尔喜欢的拍摄对象:
还有一位名叫 Editta Sherman 的女人,她是比尔的好友。
有八年的时间,比尔都在拍摄穿着各个年代的衣服的 Sherman,这些照片最终汇集成了一本书:
像比尔那样去生活
回到这本回忆录。比尔在里面分享了自己的前半生,也透露了他对整个时尚、社会风潮的看法。
在这个匆匆忙忙、易于分享也方便效仿的年代,比尔的观点听起来固执而珍贵。
“我想让时尚成为一件快乐的事,可是天啊,我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通往这个理想的道路充满荆棘,因为女人们想要通过时尚去引起朋友的注意,或走向更高的社会地位,什么都有,唯独少了享受时尚本身的乐趣。”
“优雅的女士们不买我的帽子时,我有些失望。不久我就发现,她们只想从无名小卒手中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与巴黎大牌相近的时尚。”
“当我感到匮乏时,我会去看商店的橱窗,用那些漂亮玩意儿来填饱自己。”
比尔的处世方式也很让人感慨。
他拍了那么多照片,却只公开了很少的一部分。他仔仔细细地收纳底片,档案柜占据了他狭小公寓的大部分空间,他的床简陋地挤在一角。
比尔常常认不出名人,他说自己家里连电视都没有。
他说起自己以前的“撕支票”事件。他拒绝被雇佣,坚称“钱是最廉价的东西,只有自由最昂贵”。
在一部关于比尔的纪录片中,他吃着两美元出头的汉堡,吃完就又回到街上工作了。
他说:“别人辛苦工作,而我乐在其中,想到就很内疚。”
比尔说:“我不是一个好摄影师。真的,我太害羞了,我不够有进取心。好吧,我是完全没有进取心。我只不过爱看衣着出彩的女人。”
可是,《纽约时报》依然在给人们的新年建议中写道:像比尔那样生活。
或许,我们都该像比尔那样,再努力一次,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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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伽维亚
wmagazine: Bill Cunningham Apparently Wrote a Secret Memoir Before He Died, and It’s Getting Published
thecut: The World of Bill Cunningham A forthcoming documentary directed by Mark Bozek shines a new light on the legendary photographer and the world he inhabited
refinery29: 8 Things We Loved From Bill Cunningham’s Memoir
NYtimes: Bill Cunningham on Bill Cunningham
NYtimes: Bill Cunningham Left Behind a Secret Memoir